2014年9月8日星期一

從課上的《言論自由》

前幾個星期,讓學生針對 《(網絡)言論自由》 思考 然後發表,
學生認爲,「(對社會)不好、不重要或沒有價值的言論,限制或禁止也應該、無可厚非」,
語氣里大有一種理所當然。

等她説完,我問她,「什麽是好的?」
她愣了愣,一時搭不上話來。
「什麽又是不好的?什麽是有價值的?什麽又是沒有價值的?」我跟著再問。

過程中 她回過神來,東拉西湊 還是捉出了幾個『她的』原則。
最後,「這些標準由誰決定?」

我接著提了希特勒。一個她曾經特別感興趣、非常熟悉的…狂熱分子。
作爲一個非史學家,我們不深入討論他爲之留名的『罪行』和導因;
我和她早前達到的共識是,希特勒是一個極端着迷于自己的價值觀的狂熱分子。
他一系列所有泯滅人性的舉動,鏟除異己,都在建築他深信爲『理想』的社會秩序;
他發了瘋地堅信,不符合這些『理想』的東西,都不值得存在,可以被消滅。
他可能是歷史上最有『魄力』去構築『理想』與『正義』的人。
但最後釀成了遺臭萬年的悲劇,這卻是爲什麽?

「專制。」我説。
把自己視爲真理的價值觀,强套在社會身上,而合不上模的,一概殲滅。

「你覺得這點 和你認爲『不好、不值得的想法就不應該存在』的想法 有沒有一點類似?」
她臉色閃過一瞬間的惶恐;
她被自己沒察覺到的專制嚇到了。
「我……我沒有想到我有那麼樣的專制…」
而我,也冷不防被嚇到了,被她的惶然失措,
被她覺得自己有點恐怖的情緒。

我強鎮定下來,告訴她,
這很正常。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份專制。都很大。很大;
有些可能隨著時間越發膨脹,有些日漸縮小。
我們都擁有自己認爲對的、錯的、好的、壞的,崇仰的、輕蔑的,愛恨喜惡,喜怒哀樂等等等等,
我們遵循著這些價值觀行動,做每一件事,
別人所悖離我們價值準繩的行爲,我們下意識給它『這樣不對』、『不好』或『不是最善』的評斷,
這些『專制』,是可以的,是正常的,是……美麗的。
它原來有個名字,叫『堅持』。
你可以始終義憤 怎樣的人性絕對可笑不堪,我可以冷眼 這樣的態度立場如何偏激,
同樣,他也可以笑看我的中庸,不過是怎樣地在「理性」之名底下 行「雙重標準」之實。
我們都可以『專制』地『堅持』,心中維持的生活哲學、人生理念。
不管有理據的、莫須有的,理性的、衝動的,還是主觀、客觀的……
我們都可以 盡情地 號召、宣揚,帶著優越感 承傳它們,
這樣,甚至無可避免地 踩在其他人待爲真理的價值觀上面,
但這些,都是可以的。
這些,都是美麗的,碰撞。

從堅持 來到專制的藩籬,
不過是追逐 翻過了一道叫『平等』的矮墻
——多彩變成單色,美麗輾轉荒蕪。
我們的『堅持』都是無過的,
但所以也要讓所有的「我們」 都有這樣堅持的 平等的權力。
你的堅持也許是真理中的真理,
但你也要讓所有的人擁有 選擇僞真理的權力。
希望 一個擁抱你的堅持 的世界,
你可以賣力地把自己的真理越擦越亮,讓他人自行來追隨,
但你不能把別人的假道理 從擂臺上 直接拖進黑暗里 淹沒。
很多時候 你可能發現,
擂臺上的對面,你的『堅持』面前,立著的卻是一大群人 甚至一整個社會的意志,他們的『堅持』。
你可以選擇「附和、爲伍」,你更可以繼續『堅持』,
你甚至還可以選擇 物以類聚,「換個社會、環境生存」。
但別爲了『堅持』 翻越那『民主』給我們築的墻。
承認競爭,相信競爭,尊重競爭,
承認擂臺競爭的結果、承認社會的選擇,
承認 真理沉默的可能。
最强的不一定留下,留下的便是最强的——『適』者生存。
最重要,你要有信念(如果你想)
「擂臺上自强不息,時間最後會流向 你所堅持。」
——改撰。(怎麽可能是我的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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